第19章
这回不等顾平岚挡在白云道身前,舍娘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已经忙不迭抱了上来。
笑话,不论顾平岚和白云道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样交好,白云道毕竟是实打实的四品侍郎。
而且,顾庄考评结果出来,已经任了御史大夫。
顾平岚是他的长子,御史大夫的长子哎!
御史大夫动动嘴,说一句“不敬长官、逞酒闹事”,他们家里那些芝麻大小的官,还保得住?
顾平岚出了面,这些人发了疯才敢继续在一边看戏。
最要命的是,陈觉酒品实在不佳。
先前雅间里说些有的没的也就算了,要是当着白云道和顾平岚的面再讲些大逆不道的言论,岂不是连带着自己一般倒霉?
于是几个男子一边控制陈觉,一边向二人赔笑:“陈三酒后无状,还请侍郎和顾公子见谅。”
顾平岚晓得,白云道在户部任职,或多或少,都要给陈觉二哥陈黉一点颜面。若是由他出言,则更为合适。
因此他拦在白云道之前,先冷了脸:“好一个酒后无状。既知无状,便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。”
这些人,只晓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以为顾平岚对白云道一定心怀怨恨。怎知顾平岚此人,心怀报国之志,更无嫉贤之毁,妒能之讥。
当年云台观遥遥一见,他便对白云道心生好感。其后几度邀游,益觉倾盖如故。
在顾平岚看来,白云道做顾家门客,其实是委屈的。只恨门第身份,叫他不得不屈居己下。
又幸白云道为人有度,进退自如,从不曾怨天尤人,更无怀忿之意。二人引为知交,岂是一点点官任上的小事就能撼动得了的呢?
众人见此情状,也不敢反驳什么,只好赔笑道:“顾公子说的是,我们这就走,这就走。”
可陈觉正在气头上,管什么户部侍郎、御史大夫?
他几番挣扎,口中嘟囔:“我呸!什么人就来充大爷?白云道,你原来还晓得我二哥是尚书左丞啊?即便如此,你都如此张狂,看来你是根本不把我二哥放在眼里!”
呵!
白云道虽然跟着玄清修了几年的道,但绝算不上什么无欲无求、不争不抢的圣人。何况,此人本就和他有宿怨。
因此,白云道也动了火气,他立得端端正正,看着陈觉歪歪倒倒,冷声道:“你二哥知道你这副德行,只怕也不会轻饶。”
陈黉确实是陈家这一代唯一有出息的,也是从小养在陈夫人膝下。
只是陈觉已经被若许年的娇惯、声色犬马的诱惑浸淫到了骨子里,陈黉就算有意提点,也是积重难返。
白云道嗤笑:“本官和你兄长也算有同僚之谊,倒是不介意替他教训你一番。陈觉,跪下。”
白身见官,当行跪拜之礼。
不过天子脚下,官官眷眷,联络有亲。纵然无职在身,家里少不得有一两个官。
陈觉身后那些人,都是小门户的,若叫他们给白云道行礼,也说得过去。但陈觉大哥官职虽然也不高,可其二兄陈黉却比白云道还高了半级......
不管怎么说,屈腿向人,尤其还是这么个年轻人,姓黄的一干人心里都不是很乐意。
既然白云道不找他们麻烦,专挑着陈觉,将来要是得罪了陈黉,也是白云道自找。他们何故先见罪于白云道?
陈觉还要开口骂,姓高的就赶紧劝道:“陈兄、陈兄,你服个软吧。跪一跪长官,也不丢人。”
白云道冷眼看着这几个人,抱着手臂,好整以暇。
顾平岚本想提醒他小心陈黉,但毕竟陈觉无理在先,他更不可能在外人面前下白云道的面子。
因此他转头小声对上来调解的伙计说:“你不用管,我们有分寸。下去吧。”
伙计也就是走个过场。毕竟天樨楼楼高四层,三层待客。
越往上去,接待的客人等级越高。这些大人们,朝堂上骂完了私下里骂,不小心碰个对面的事也不是没有。
天樨楼只负责叫他们吃好喝好歇好玩好,可不管他们冲突不冲突。也没这个身份资格不是?因此伙计得了话,一点头,便离开了。
而陈觉听了高公子的话,又大怒道:“你放屁!”
舍娘一旁看着,情知白云道今日恐怕不能轻易放人,因此她含惊带怕,壮着胆子挪挨到白云道面前跪下磕了个头:“老爷,陈三郎醉中神志不清,奴代陈三郎向老爷磕头,请老爷原谅。”
陈觉一点也不领舍娘的情:“贱人,给我起来!你还敢跪他?”
白云道垂眸看向舍娘。
前世,陈觉在新婚之夜,告诉林云皎,他有心上人。
这个心上人,就是舍娘。
当初,因为自己不得陈觉喜欢,叫人嚼舌根传到了外祖母耳朵里。老夫人气急成病,林云皎万般无奈,只好做主给舍娘安了个见得天日的身份,引她做了陈觉的宠妾。
舍娘怀孕的时候,也是陈觉来林云皎处频繁些的时候。林云皎把陈觉当成接触外界的棋子,舍娘却以为自己要分夺她的爱幸。
巧语谗言,让陈觉不再肯听自己的话,一头钻进诸王争储的洪浪。
如今看来,心上人?
陈觉斥舍娘为贱人,岂不是在说,他的心,实在是轻贱得不值一提?
“听见没有,你的陈三郎让你起来。”白云道轻飘飘的语气逐渐沉定,“他要自己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