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到大,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——
你是姐姐。
这句话像一句魔咒,从弟弟陈彬智出生后,无时无刻不在缠着我。
我要照顾他,要无条件容忍他,要理解父母把更多关心和爱倾注给他。
因为我是姐姐。
这样的说辞似乎也容易被接受。
从小到大,我尽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姐姐。
直到我知道了一个词,叫「重男轻女」。
我至今记得,七岁那年,弟弟撕毁了朋友送我的贺卡,我推了他一下。
他嚎啕大哭,找来了妈妈。
「你是姐姐,怎么能打弟弟?不就是一封信吗,有什么大不了?」
「他说谎,我没打他!」我仰头看着她,「你就是重男轻女!」
她愣了一下。
下一秒,巴掌重重甩在我脸上:「再瞎说!我自己都是女的,我重男轻女?」
那晚,我在门口站了一夜。
爸爸回家后,只是问了一句:「饭是不是做少了?」
「陈小染又不吃。」妈妈无所谓地回应。
我站在门外,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场景。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中学。
我离开父母,上了寄宿学校。
其实我家庭条件不算差,但我每月的生活费少得可怜。
那时正在长个子,我经常穿着不合身的裤子,深秋露出脚踝,在同学们嘲弄的话语中,自卑到极点。
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。
从班级后列,到前二十,再到前十。
寒假前,我考了年级第一。
我领了两千的奖学金,班主任给爸爸打电话报喜。
放假回家,我第一次在爸爸脸上看到慈祥。
他用奖学金给我买了合身的裤子,然后说:「剩下的钱爸爸帮你收着。」
我不敢拒绝。
可能是受爸爸的影响,妈妈对我的态度,也缓和了许多。
她甚至会问我想吃什么。
在我回答糖醋排骨后,弟弟赌气大哭:「我不喜欢吃,妈妈偏心!」
她连忙去哄。
这场闹剧最终以做了弟弟喜欢的海鲜汤收场。
至于我的喜好,没人在意。
后来我每次回家,妈妈都会让我给弟弟补习功课。
陈彬智不爱学习,每次辅导,都不肯配合。
有次我实在受不了,把他五十分的试卷拍在桌上:「笨成这样,你以为我想教你?」
他吐了我一脸唾沫,转头大哭着去找妈妈。
「让你辅导,不是让你吼他!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?看你爸回来怎么收拾你!」
我反驳:「考五十分就是他的错,爸爸不会对我怎么样。」
妈妈冷笑了一声。
那种嘲弄和冷漠在她脸上无限放大。
「你以为你爸真喜欢你?他对你好,不过是你让他有面子罢了。」
我愣愣看着她,什么也没说。
后来不管过去多少年,我始终无法理解,一个母亲究竟对自己的孩子有多大怨念,才能说出这种残忍的话。
我当晚收拾行李,提前回到了学校。
空无一人的校园里,我遇到了化学老师。
一个四十多岁离异的中年男人。
「陈小染同学,怎么没回家呀?」
我没有回答。
他笑眯眯问我:「来办公室吗,老师煮了火锅。」
我犹豫片刻。
「好。」